子夜吴歌

起源雪域高原,落地灯火人间。

【瓶邪】《酒色石头》1


张起灵看着眼前浩浩荡荡的一群人,却唯独没有吴邪的身影,胖子从一群人中挤身来到张起灵身边,大大咧咧地揽住张起灵的肩膀,“小哥呀,您嘞可算是从那门里儿出来了,走走走,回家喽。”

张起灵刚从门里出来,本就身体虚弱,被胖子这一下子摇得一个踉跄,身边的一个伙计立马扶住,殷切十分道:“张爷,我叫黎簇。”

张起灵没有理会。

黎簇依旧紧赶慢赶跟上张起灵的脚步,热情丝毫不减得开始攀关系道:“是吴老板的伙计,是吴老板最信任的伙计,这次是吴老板专门让我来接您的。”

张起灵听到这身形一顿,即刻恢复往常,黎簇眼尖,看着张起灵有了反应又拍起了马屁,“以前就听老板经常提起您,说您文武双全、所向披靡、上得了刀山、下得了火海、杀得了粽子、秒得了强敌、为兄弟两肋插刀……”,黎簇一顿彩虹屁。

张起灵只冷冷道了一句:“这都是吴邪跟你说的?”

黎簇一心讨好张起灵,决定让吴邪背这个锅,下定决心一口咬定道:“对呀,吴老板还说让我跟着您,给您当徒弟,您喜欢我叫您师傅还是叫张爷?”

“我没什么好教你的。”

“没事,您让我跟着您就行。”

张起灵不再说话,胖子看黎簇吃了瘪笑开了花,黎簇也知趣地闭了嘴,热脸贴上冷屁股,但黎簇心里没有半点失落,反倒有些乐呵,至少张起灵跟他说了一句话,而不是一声没吭。

张起灵的脾气在他看吴邪的笔记时就有了深刻的理解,一个正常人对另一个人深恶痛绝,这个人不是情敌,就是张起灵,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,搁谁谁不难受,奈何吴邪脾气好,又有着配不上怒气的武力值,面对骂不还口,打又打不过的张起灵,只能憋着。本来躲远点,不打交道就好,可偏偏又在世界的某个小角落不期而遇,命运捉弄,纠缠不清。

他知道张起灵救过吴邪很多次,还替他去守了门,他想他们该是很好的的兄弟,可以共赴险途,也可以把酒言欢,可以为对方搭上一辈子,可也仅此而已,无关欲望与爱情,他要是真的爱吴邪又怎么会舍得利用他,让他一个人独自面对财狼虎豹。

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黎簇就觉得他有义务去帮助吴邪,拯救吴邪,是吴邪改变了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的处境,他们是同类,他承认他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,他没谈过什么恋爱,也不懂什么是爱情,但他知道,他不会再让吴邪一个人,不会再让他受伤,不会再让他孤注一掷。

当然黎簇讨好张起灵也是有目的的,事情结束后吴邪不再让他接触任何道上的事情,把他送回了学校,供他吃住,可一颗冒险的心怎么能甘心归于平静。

所以黎簇就想到了张起灵,在黎簇看来张起灵是吴邪的很好的兄弟,是吴邪无论多牛逼都无法控制的人。如果能成为张起灵的徒弟,顺便跟张起灵学点东西,以后他想接触盘口的事情,帮吴邪就没有那么困难了。

为了能来长白山,黎簇求了吴邪一个月,说是想见男神一面,并且保证再也不在学校捣乱,让班主任叫吴邪去谈话了,吴邪才答应黎簇。

黎簇心里打着小算盘,差点笑出了声,胖子上来一个脑瓜崩儿把黎簇疼得大叫一声。

“臭小子,想什么呢,嘴快咧到耳后根儿了,这想一路了,快下山了,收收神儿。”

黎簇嘟囔了一句,撇了撇嘴,加快了脚步。

天色渐黑,一行人没敢歇息,赶到了山下二道白河的旅馆,旅馆是一早就定好的,胖子安顿好张起灵,来到旁边的房间。

胖子看见坐在轮椅上的吴邪,呵呵一笑,捏着粗狂的嗓音唱起了戏腔,“小娘子,快梳妆打扮,我带你去见官人。”,边唱边捏着兰花指指了指吴邪。

吴邪叼着烟,没说话,自己推着轮椅,绕过胖子,出了房间。

胖子嘟嘟囔囔道:“不好玩儿,来来来,爷儿,我推您。”,说着推上轮椅去了隔壁张起灵的房间。

一开门,俩人就看见,张起灵刚洗完澡,裹着旅馆的浴巾,赤裸着上半身,头发上的水一滴滴地往下落。

胖子呵呵一笑,尴尬道:“小哥儿,洗澡挺快呀。”

张起灵看着吴邪,眼里多了份复杂,沉默不语。

吴邪,弹掉手里的烟灰,看向张起灵,咧嘴一笑。

“小哥,欢迎回来。”

张起灵看向吴邪道:“你老了。”

胖子在边上笑嘻嘻道:“哪能和小哥你比呀。”

吴邪听到张起灵来了这么一句,心里开启了吐槽模式,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地笑,不知道说什么,尴尬的要命,就对胖子道:“胖子,去给小哥拿套干净的衣服。”

胖子应了一声,转身出去了。

张起灵走过来,把门口的吴邪推进房间里,关上了门,自己坐到床上,看着吴邪缠着纱布的脚踝,“吴邪,怎么弄的?”

吴邪看向张起灵,抬抬伤腿,开玩笑道:“没事,小伤,下楼梯崴的,过两天就好了。”

张起灵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,但也没继续追问下去,弯腰抬起吴邪的伤腿,吴邪一吓,条件反射另一只腿就踹了上去,想要收回时,被张起灵一把抓住,张起灵抓着吴邪快踹到他腹部的脚,声音清冷道:“别动,我看看。”

吴邪想把伸过去的脚伸回来,张起灵却按着不肯放手,无奈吴邪只能以双脚在张起灵大腿上,屁股在轮椅上,双腿悬空的姿势别扭着。

张起灵手脚麻利地拆开吴邪脚腕上的绷带,狰狞的伤口印入眼中,一条巴掌长的伤痕,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针脚,张起灵顺着伤疤摸索着,有些新长出来的嫩肉,在张起灵的抚摸下有些痒痒的。

吴邪受得了疼,却怕极了痒,连忙摆摆脚道:“小哥,别,痒。”

张起灵抬起头对上吴邪的眼睛,一瞬间吴邪看到张起灵的眼眶有些红,张起灵的语气依旧冷冷的,“脚踝骨上钉了钢钉,数量还不少。”

吴邪支支吾吾,不知道说什么。

张起灵的手摸上了吴邪颈上的伤疤,吴邪条件反射脖颈一僵,“疼吗?”

吴邪楞了一下,疼吗?不疼,一个骨折而已,一个割喉坠崖而已,能有多疼,疼到腿麻木了,冻得没知觉了,自然就不疼了。这些他都忍得了,可这十年还是过得很疼,心脏难以负荷的疼。从墨脱坠崖的时候背部猛地撞击在地上,断了好几根肋骨,脖子上的伤割断了喉管,突突地往外冒血,可他想得不是我快死了,而是再也不会有人跳下几十米的悬崖来救他了。从楼上掉下来,摔断了腿,想得怕是没办法去接他了。

十年的不容易翻江倒海涌上心头,吴邪有点难受,眼眶红了,想对着张起灵骂骂咧咧,杭州话,北京话,长沙话一股脑骂的那种,可他最后还是忍住了,只是摇摇头。

张起灵力道轻柔地把纱布缠回去,叹了口气,柔声道:“吴邪,对不起。”,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扶着吴邪的腿放回到轮椅上。

吴邪趁着张起灵弯着腰低着头,也看不见他的动作,迅速摸向张起灵的耳后,张起灵伸手抓住吴邪的手腕,手劲有些大,吴邪眉头一皱,以为他要攻击,这时张起灵想要抬头,却被吴邪摁着脑袋,掐住了后勃颈。

吴邪神情一冷,语气逼人道:“你最好别动。”,说着拿从腰间拔出的勃朗宁顶了顶张起灵的头,“说吧,你到底是什么人?为什么假扮张起灵,真正的张起灵在哪?”

张起灵低着头,叹了口气道:“吴邪,我是张起灵,我没有带人皮面具。”

“我知道,你要是带了,刚才就死了。”吴邪松开掐着张起灵脖子的手,让张起灵得以抬起头来,吴邪放缓语气,一字一顿道:“我再问你一遍,你是谁,张起灵在哪?”,吴邪咬紧了牙关,语气里透着一股子狠厉,他是真的急了,急得有点丧失理智,好不容易等了十年的人被人掉了包,算怎么回事。

张起灵对上吴邪的眼神,目光坚定,一股子属于张起灵的清冷气质自上而下地袭来,王者的自信,不容反驳的强势道:“我真的是张起灵。”,说着晃晃手腕,“吴邪,明天带我回家。”

吴邪一愣,这不就是那个十年前为了救他折断手腕的张起灵吗,这不就是那个替他守了十年青铜门的张起灵吗,他自己到底在怀疑些什么。

张起灵抓着吴邪的手,慢慢卸下他手里的手枪,张起灵突如其来的动作,惹得吴邪一颤,只听“砰”的一声,旅店的玻璃应声而碎,吴邪呆住了,赶紧检查张起灵有没有受伤。

一分钟后房间门被啪得撞开,以胖子为首手里端着枪的七八个壮汉和什么都没拿的黎簇,站在门口,一开门看见赤裸上身的张起灵和身边的吴邪,一群人都愣住了。

过了足足三分钟,吴邪尴尬得不行道:“没事,走火了。”,就打发他们出去。

胖子呵呵一笑,意味不明道:“擦枪儿走火很正常,注意安全。”,此话一出,跟在后面的伙计一片哄笑,吴邪面子上挂不住,瞪了他们几眼,一群人嬉嬉闹闹地退出了房间,胖子还乖巧地带上了门,却唯独没人注意到黎簇脸上的诧异与不悦。

张起灵看着惊慌失措的吴邪,努力压下笑意道:“为什么起疑?”

吴邪低着头,心里想:这个死闷油瓶,以前跟你说个话能把老子给气死,现在倒好,主动关心,还说什么对不起,无事献殷勤,非奸即盗,老子哪知道你是转性了还是想开了。

可吴邪没敢这么说,张起灵是他的朋友,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,他虽然气他什么事都瞒着自己,不爱惜自己,不听劝,什么事都自己扛着,不爱说话,人死闷……还利用了他。但他吴邪不得不承认张起灵虽然少言寡语,但他说的那些:还好我没有害死你、带我回家、我是站在你这边的,这些话他能记一辈子,张起灵救过他无数次,所以他吴邪也能把命给他,张起灵和胖子是他一辈子的朋友,是他一辈子都放不开的牵挂,他当让不能伤了他的心。再加之他发现张起灵这家伙极其记仇,万一这么说,他张起灵在那小本本上一记,以后都对着他黑脸不说话怎么办。

至于为什么起疑,有两部分原因,一个是张起灵在他的潜意识里就是个黑面神,他突如其来的改变自然让人起疑,第二个是他吴邪被鬼迷了心窍来了,担心真正的张起灵踪迹全无、生死未卜。

吴邪抬起头来,仰着脖子,呵呵一笑道:“逗你玩的,好玩不?”

张起灵眉头一皱,表情管理有点失控。

吴邪察觉不对,弯腰捡起地上的枪,准备推着轮椅跑路,张起灵看到就站起身来抓着吴邪的轮椅道:“去哪?我送你。”

吴邪讪讪一笑,“隔壁,我房间挺近的,小哥不用送了,你衣服都没穿,别回头感冒了。”,吴邪话都没说完,张起灵就把人推到地儿了,吴邪继续尬笑道:“谢谢你呀小哥,你也早点回去睡吧。”

结果张起灵没有动作,将房间打量一圈道:“我的房间窗户破了,漏风。”

吴邪抽抽嘴角,心里暗骂道:过去荒郊野岭都照睡不误,冰天雪地的都没怕冷过,现在就拇指粗细的一个洞,还是大夏天,你说你怕冷。吴邪现在特想要一巴掌打死这个影帝张,果然刚才的事张起灵记小本本上了,这不现在就开始报复他了。虽然如此吴邪还是笑着道:“小哥,要不咋们换房间睡?”

张起灵摇摇头道:“一起睡。”,说着就把吴邪从轮椅上打横抱起来,放到了床上。

吴邪的脸腾得一下就红了,一大老爷们活到四十多岁,被一个男人给公主抱了,这事要是传出去,他吴邪就没法在道上混了。吴邪在心里默默地问候了张起灵的祖宗十八代。

张起灵却他娘的跟没事人一样,乖巧地躺在靠窗的那一边,面朝着他这边睡,吴邪想翻身到另一侧睡,奈何右脚受伤,只能朝上,也就是只能面对着张起灵睡,吴邪这下彻底明白了,他张起灵就是算计好的故意膈应他。

吴邪索性不管了,蒙头就睡,睡到半夜被热醒,准备单脚跳着去开窗,他刚起身,窗口一个身影一闪而过,吴邪摸出手枪准备到窗口看看,刚摸出手枪,却被张起灵一把按住,吴邪轻声道:“我们被盯上了。”

“我知道,放心睡吧,他们刚才没动手,现在不会动手的。

吴邪嗯了一声,刚闭上眼却发现不对,猛地睁开,声音里带着怒气压低声音道:“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他们了,刚才在你房间的时候,我的枪也不是不小心走火了,是你故意对窗外放的,和我一个房间睡也是因为这个,对吗?”

张起灵没回他,一副已经睡着了的样子,手却还静静抓着吴邪握枪的手。

吴邪忍不住翻个白眼,却意外发现张起灵的手还挺凉快的,不知不觉睡了过去。

而在另一边的黎簇看见张起灵推着吴邪进了房间后,就长久地站在原地,他终是没看见张起灵出来,一夜未眠。

那天晚上吴邪做了个好梦。他独自一个人登上长白雪山,遇到了张起灵,张起灵陪着他来到了新月饭店,他吴邪财大气粗点了天灯,付了钱,遇见儿时的好友小花和秀秀,他们相约去四姑娘山,霍老太太身体不好就没跟着,后来他和张起灵回了他老家,张起灵说张家古楼下面埋着他娶媳妇的聘礼,他们在那遇到了潘子,潘子说要去找他三叔,张起灵就带着他们去了西王母国,在那吴邪找到了陈文锦和他三叔,潘子说他要留下,在路上他们又遇到了在那里生活的阿宁,告别了他们,他们横跨戈壁,翻越峻岭,潜游海底,深入山林,遇到个人如其名的王月半,最后吴邪把张起灵带回了杭州,带回了家。

忽然他听见有人叫他,慢慢的人越来越多,张起灵、胖子、潘子、他三叔、文锦、阿宁、小花、秀秀……他们说:

吴邪、天真、小三爷、大侄子、super吴、吴邪哥哥……

欢迎回家。

那是他出走了半生,第一次回家,他未曾迟暮,亦不敢老去,他还是他,知世故而不世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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